贾科梅蒂在日内瓦的酒店里工作,艾莉·洛塔摄,1944年
约在1945年,贾科梅蒂生命中的黑暗时期来临了。10年前贾科梅蒂和超现实主义决裂,他焦虑地塑造一些注定要被埋没的小雕像,以此来抨击现实。就在那个时期,让-保罗·萨特和这个伊波里特·曼德隆街上的孤独者建立了友谊,并通过他整理了艺术家的具体情况以及个人的内在体验和对外界接受之间的复杂关系。这位存在主义哲学家洞察到这位从未遂心的创作家所经受的压力,他似乎禁止自己承认成功。
贾科梅蒂工作室的石膏半身像和小雕像,布拉塞摄,1948年1月
根据萨特的解释,贾科梅蒂是一个深受他艺术时间原则折磨的艺术家,注定要对自己的创作质疑。他的痛苦可能是人类自由的第一个典范。他把“现在”延缓,将“现在”放在非本质的位置:“期限在那里,为了到达它,我们最好行动,看看做了什么,现在,我们要做得更好,然后做得再好一点点,这个现代阿西尔永远也无法追上乌龟。一个雕塑家总是以一种方式或另一种方式作了空间挑选出的牺牲品。”[1]贾科梅蒂对主体、细节和距离的理念无所适从,他正是“空间挑选出的“牺牲品”。在他40年代的作品中,半身像和置于巨型底座上的微型人像明显增多。在他的绘画中,头部——人体“所有能量的中心”得以突出,这是他摄取相似点需要的结果。
柜子上的苹果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
布面油画
72cm x 75.5cm
1937
1947年他的作品中出现了又高又细的人物,同时他并没有就此中断那些表现他周围日常生活的素描和油画,如《酒会上的苹果》(1937年)和《工作室》(1950年)。杰克·杜宾这样描述他:他总是透过所有烦琐的构成部分去追求实体的全部。“这种追求使我们没有必要去观察比工作室更远,比弟兄、妻子和日常模特的头部和身体更远,比桌上的瓶子、对面的房屋或者窗户前的树更远的东西”。[2]
工作室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
布面油画
65.4cm x 46.3cm
1950
正如杰克·杜宾的文章提及的:“不仅是否可能,贾科梅蒂面对的仅仅是客观事实本身。”在伊夫·博纳富瓦关于艺术家的不朽论文中[3],1920年前后,阿尔贝托在威尼斯和帕多瓦发现了丁托莱托(tintoret)和乔托的绘画,这给年轻的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试图利用“神秘主义”的主题从相反的方向地去探求绘画。在史格罗维尼礼拜堂的《基督的悲叹》画前,贾科梅蒂很可能开始了一种神秘感知,这种感知除了上帝或某种圣体能见证外,那些凡人只能看到一些具体的符号,这些符号使得大家知道桌上的梨不是苹果,因此,把它归于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价值的范围内。
穿毛衣的迭戈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
青铜雕塑
49cm x 28cm x 22.5cm
1953
1992年由此而展开了一场争论:一派坚持贾科梅蒂只被客观存在的疑问缠绕,即自为的萨特论者,认为自在是无法达到的;另一派在贾科梅蒂身上发现,他是个真正的神秘主义者。不过,要想很好地解释他众多作品的丰富性和复杂性,这种对立显得过于单薄。那么和米歇尔·雷里斯一起思考以下问题是不是没用呢?“贾科梅蒂在作画时究竟处于怎样一种愉悦或悲伤的思想状态呢?......在一所废弃的工作室内所发现的小船上的男人:轻轻划过墙壁的几根线条构成了一幅恰好能表现主题的图画,这个主题本身一点都不忧郁,难道不能同样地让人联想到现代异教徒那些阴森神秘的想象之一吗?[4]
注释:
[1]米歇尔·西卡尔(michel sicard)引用,《萨特的美学》,《倾斜杂志》1981年第24-25期。
[2]杰克·杜宾(jacques dupin),《不可能的现实》,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目录,梅格基金会,1978年。
[3]伊夫·博纳富瓦(yves bonnefoy),《贾科梅蒂》,1992年。
[4]米西尔·雷里斯(michel leiris),《另一种时间,另一种空间》,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目录。
*本文选自让-吕克·夏吕姆,《西方现代艺术批评》,林霄潇、吴启雯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第21-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