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加峰译,孙周兴校
原载许江、焦小健编,《具象表现绘画文选》,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2年。
如果精力高度集中,观察足够细致,源于观察的素描(或者说,那种稀罕的源于观察的原初绘画),就可以把一个被画者用一画(a stroke)活生生地勾勒出来。石涛曾说:“一画者,万象之根”。[1]在如此短的时间(瞬间)和如此有限的方式(描绘)中,仔细观察已经比有关如何画的知识更为重要。
《头朝左的张嘴自画像》
阿维格多·阿利卡
纸本木炭
51cm×69cm
2001
光达美术馆
事实上存在着一个对如何画的知识的否定过程,如果没有这一过程,真正源于观察的素描或绘画就不会有立足之地。为了画一张独特的脸,而不是简单地画一张脸、一张普通的脸,画家在观察过程中已经超越了如何画鼻子、眼睛或嘴唇的知识。因此,源于观察的素描这一行为是一个辩证统一的过程,它既要求有很高的技艺,同时又要消解这些技艺,就像石涛宣称的,“无法而法,乃为至法”。[2]
《山水花卉册》
石涛
24.5cm×38cm
清代
上海博物馆
于是,写生就是用视觉来发现、并借助线条和空白来将真实大小转换成图画尺度的过程。在一幅素描中,空白或“留白”(reserves)与线条具有同样重要的特质,它们是画中的亮部——“绘出的亮部” 这在阿尔贝蒂(alberti)看来是最重要的。[3]
《帕布罗·卡萨尔斯》
阿维格多·阿利卡
纸本黑色粉笔
31.1cm×24.6cm
1973
私人收藏
与此同时,一幅素描要画出它的张力,得自于“一画”,亦即技艺高超的自发性。在中国,绘画与书法是相互联系的,这一点在被欧洲人理解之前,早就不言自明了,其原因可能在于风景画,因为如果没有光、空间和气,就不能描摹风景。另一方面,虽然中国画家习惯于根据自然的素描(写生),其目的不是简单的模仿或相似(形),而是“真实的自然”(情),他们强调的是从个别到一般,从而发现其中的理(原理)——一种带有宇宙的弦外之音的奇思(concetto)。[4]
(未完待续)
* 原载阿里卡:《论画——艺术论文选》(on depiction: selecte writings on art),伦敦1988年。——校注
[1] 劳伦斯·西克曼(lairence sickman)、亚历山大·索柏(alexander soper):《中国的艺术与建筑》(the art and architecture of china),1956年,第200页。——原注
[2] 引自皮埃尔·里克曼斯(pierre ryckmans):《石涛——苦瓜和尚的绘画观念》
(shitao-les propossur la peinture du moine citrouille-amère),巴黎1984年。——原注
[3] 阿尔贝蒂(leon battista alberti):《论绘画》(della pittura),伦敦1956年,ⅱ,第94页。——原注
[4] 威廉·威利茨 (william willetts):《中国艺术》(chinese art),哈蒙兹沃斯1958年。——原注